allencolor。思想再擴散

我記得　

那是個氣候悶熱的夜晚．



我終於收集到了兩百多張書籤

接著我慎重的

把他們夾滿侯文詠某本書中的每一頁

然後放在書桌上蓋起來

好像這麼做

他們就各自有了屬於自己的頁數

而我也就有了某種功德圓滿的成就感



這晚，我帶著大大的滿足入睡

而且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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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中

是一間沒有任何家俱及擺設的白色房間

那甚至算不上是間房間

那個空間

沒有窗戶，也沒有門

就算要說是個牢籠也很合理

像被外星人抓去的那種空間．




戴眼鏡的，穿紫色衣服的，頭髮燙捲的，

纖細的，深色皮膚的，蓄鬍的

一大群各式各樣的人

神經質的，脆弱的，臉色慘白的

男男女女都有

就密集的站在那房間的正中央

個個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

話也沒說半句


如擺在騎樓展示櫃中的假人模特兒般盡責．



每個人小腿上的青筋誇張明顯的浮起

靜脈曲張很嚴重那種

有幾個地方的血管甚至被站著的壓力擠壓成圓形突起

這時的我蹲了下去

輕輕觸碰其中一人的那圓形突起　

［啵！！！］一聲


大量的鮮血濺到我的臉上．


我眼前視線被血掩蓋的模糊

但我依稀能看見他們的臉因極端痛苦而扭曲了一下

然後又迅速恢復了原來的面無表情


血還是不停的流，像瀑布一樣方向往下．



［你們為什麼要一直這樣站著！！！］

我嚇壞了，失控的大吼．



緊接著那白色房間裡每個人

腿上的血管接二連三的飛濺而出

將白色的房間染得半紅

彷彿某個藝術家的潑墨

接連不斷的啵啵聲

使房裡透著節慶般的詭異歡樂



血液往下流的同時

有另一種透明的液體跟血混在一起

血液因此邊往四周扭曲擴散

暫時有了生命般生動



我突然想起了剛剛那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臉孔

倘若全部人都同時這樣

我想我可承受不住．

於是我的視線一直保持看著地板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我盤算著時間

直到大概能保證他們都回覆了原本的表情

才壓抑住心中的恐懼

一點一點的抬起頭


循著那液體的路線一向上看

便隨即知道了那液體的來源


剛剛怎麼沒想到


是眼淚．


這群人還是面無表情，倔強的站著

人人眼淚不用錢似的拼命往下掉

比真實生活的淚水大顆許多

順著他們的身體

和著血

像水都威尼斯的噴泉．



一下子的時間

他們的衣服被淚水弄得透明

整間房間被淚水與混雜其中的血絲充滿

首先淹到膝蓋

下一個畫面就淹到了我的喉嚨



我急著想逃，房裡卻沒有任何出口

我被海水般的鹹及殘忍的血腥味嗆到咳嗽

卻還要邊順著越來越滿的水平面往上游

隨著天花板離我越來我近

我的腿也漸漸的失去力氣

往水底看

那群人還是原封不動的站在那裡．


我知道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於是我閉著氣讓自己被水面慢慢超越我的身高

［我快要沒有空氣了］

我清楚能感覺到自己肺部，血流中的氧氣

被一點點的消耗殆盡．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

我還記得自己最後一個掙扎的動作

是用指甲去刮天花板，試圖刮出什麼東西來


沒有任何通路出現

剩的只是刮牆面時，雞皮疙瘩的不舒服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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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

在隔天的早上


我沒有死，還在我的床上

倒是嚇出的汗溼透了全身

世界還是一樣有鳥叫

工商城的施工依舊很吵


我拉開棉被後便走到浴室去淋浴

把滿身的汗沖掉

我站在蓮蓬頭下

讓水順著我的身體一路旅行到腳，再到下水道

很是享受


等等！！


［這種水流，怎麼讓我有種異樣的熟悉感？］我在心裡想著


對

那場夢


這時的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什麼．



我趕緊關上水，離開浴室

衝到書桌前去查看那本被我夾了兩百張書籤的侯文詠


是濕透的，每一頁．



就在這時候

我突然了解了這一切的一切




遍布我滿身的，壓根兒就不是汗．





而也同時明白了


自己究竟是為何一直無法克制地

收集每一張夾在圖書館書中的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