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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你知道的。」攪弄著玻璃杯裡的果汁,道池懶懶地開口。「老闆會被砍死也只能怪他自己讓人看不順眼吧。」



  還是下意識地來到了火鍋店附近的咖啡店,既然今天不需要打工,我倒也不排斥來這裡打發一個下午。並不是怎麼樣的店,菜單的編排方式亂七八糟,三明治的邊像被頑童撕開的布偶手臂似的,達不到基本要求,連咖啡裡都浮有一層廉價菸草的味道。雖然店長本人也跟這家店本身看起來都是不怎麼樣的無趣存在,店裡的背景音樂卻能讓我印象深刻。



  嚴格說,連音樂也是普遍無聊的,就像一般在連鎖咖啡店裡聽得到的流行歌曲,好像什麼新興宗教儀式似的,在幾個月裡面,整條街上 ─當然,包括店裡都像是由同樣一條中樞控制的巨大音響,不停地放送著同樣幾首由無聊的唱腔,無聊的歌詞,無聊的旋律組成,然後過了幾年,不會有什麼人記得的無聊歌曲。




  在連鎖咖啡店裡,能聽到的除了這種東西以外,大概還能順便聽到些改編得品味低俗的水晶音樂,以及放肆的笑聲。




  是的,就像這樣,毫不相干的聲響和旋律一直隨機地撥放著。




  這家咖啡店也一樣,但在我內心快把這個部份跟連鎖咖啡店劃上等號並暗自蓋上”不適合再光顧”的評比章時,像春末降霖頭幾滴雨珠似的前奏在耳際漾開,Bill Evans 的Waltz for Debby,怎麼說呢,就像望著星空等著劃過天際的光點;或是坐在海灘一整個下午,只為了一兩次那從遠方逼近,一定能踏在上面君視一切的好浪般,這樣的心情反倒成了百般無聊中的樂趣之一,於是我在打工結束之後經常來店裡,偶爾也能聽到納京高 (Nat King Cole )的老歌、Glenn Gould彈的郭德堡變奏曲或Radiohead之類。



「久等了,您的大吉嶺。」



「看來應該是熟客吧?不點咖啡是睿智的決定。」服務生小聲地說並眨了一下眼。



  也許是新來的服務生,沒見過的面孔,中等長度讓人感覺俐落的直髮,身上制服的襯衫就像剛燙好的一樣看不到一絲皺紋,穿著素色的Lacoste帆布鞋,一般餐飲店中隨處可見的棕色塑膠托盤被她環抱在胸前,不是什麼特別亮眼的女孩,像是搭公車時可能會坐在你旁邊打瞌睡,然後突然被緊急煞車驚醒的那種類型。



「嗯,能帶著那種味道,大概有什麼療效之類。」我皺著眉頭說。



「請慢用。」留下了一點笑意,她離開了桌子旁.



「所以囉。」道池說:「喂,我剛講的你有在聽嗎?」



「嗯,所以果然是前場佈署的球員太少導致進攻火力的薄弱嗎?」



「喂……我是說……」道池說。



「嗯。我在聽。」我轉著杯子,抬起頭看著他。



「反正我們是生存在這種時代嘛,如果沒辦法作什麼,什麼也不能改變的話」道池喀啦喀啦地嚼著冰塊繼續說:「那本來就應該低調些啊,太張揚又不自覺已經被人討厭了的話,你永遠不知道有誰已經把你寫到下一個可以準備砍的名單裡。」他攤了攤手。



「總之呢。我們還有好一陣子可以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他吸了吸杯子裡僅存的液體。「成年之前,我們還算是受這種法律保護的範圍內啊,在那之後的事情等那個時候再想就得了,現在該傷腦筋的是那些作了所謂”錯事”而又被抓到的成年人們,我們只需要用跟現在一樣的坐姿,好好看著就準沒錯。」



「吶,你說是吧。」道池說。



「......。」我不知道該吐出什麼可以應答的話。「話說回來......。」



「你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我歪著頭



「你......」



店門外突然喧鬧了起來,座位上的人們也紛紛好奇地探頭出去。




「看來又有熱鬧可以看了,最近還真是有趣啊。」道池興奮地站了起來。「一起去嘛?」


  我無力地搖搖頭,望著包括道池在內奪門而出的幾個背影。我將身體沉到沙發裡,像是要生根一樣地黏住仿製皮的表面,一方面也擔心著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可能會在無意識裡跟著這個氣氛,像潮水將碎浪帶往岸邊似地被推到了店門之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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